《俄罗斯研究》王宪举研究员：2015 年 ：俄罗斯内修稳定 外调政策

• 2016-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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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 2015 年俄罗斯通过反对西方制裁、打击亲西方政治反对派、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 70 周年等措施，增强了全国民众的凝聚力，保持了政局和社会稳定。在外交上，俄罗斯缓解了乌克兰危机，但是距离危机解决尚有很长的路要走。空袭叙利亚境内的“伊斯兰国”等极端恐怖组织，巩固了阿萨德政权，维护了俄在叙利亚和中东的利益。俄空袭改变了中东局势，推动了叙利亚问题政治解决进程，俄美关系出现既对话合作又竞争对抗的态势。

【关 键 词】 俄罗斯　国内团结　经济困难　外交调整

一、国内政局稳定

（一）团结一致对抗西方制裁

2015 年，在乌克兰危机继续发展、美国和欧盟延长对俄政治和经济制裁、北约对俄军事威胁加大的背景下，俄罗斯国内爱国主义热情和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绝大多数政治力量一致对外，对抗西方制裁和孤立俄罗斯的政策。俄罗斯总统普京采取以硬对硬、以牙还牙的方针，强调只有全国人民齐心协力才能战胜困难。3 月 15 日俄电视一台播出了纪录片《克里米亚回家之路》，普京总统以接受记者采访的形式，详细阐述了其做出收复克里米亚决

定的原因和过程。5 月 9 日普京在莫斯科红场参加反法西斯战争胜利 70 周年的阅兵式后，立即飞往克里米亚塞瓦斯托波尔检阅黑海舰队。8 月 17 日，普京在克里米亚的雅尔塔召开国务委员会会议，然后乘坐深海潜水器下潜到黑海 82 米深处，探访一艘古代沉船。普京当然不是在“秀肌肉”，而是通过这些活动宣示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主权，增强俄罗斯人民应对西方打压的凝聚力。12 月 3 日，普京在国情咨文中再次强调 ：“我们必须保持我们的团结，要记住，对我们来说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捍卫俄罗斯。面临挑战，我们唯有团结。只要我们携手前进，就一定能够成功！”

（二）政治反对派和非政府组织力量式微

在与西方进行对抗的同时，通过立法和媒体宣传，俄罗斯政府严厉打击国内反对党和亲西方的非政府组织，防范“颜色革命”。2011 年底俄国家杜马选举和 2012 年初总统选举后，俄反对派的势力曾达到高峰，在莫斯科博洛特广场的示威集会声势浩大。如今俄罗斯体制外反对派阵营里几乎看不到战斗力很强的反对党。一些反对党和组织因在乌克兰问题上立场分歧而分裂。据列瓦达中心 2015年 2 月的民调结果，2011—2012 年支持反对派的城市居民曾高达 40%，而现在只有 15% 的人支持体制外反对派。截至 2015 年 6 月 12 日，俄罗斯司法部根据2012 年议会通过的《非政府组织法》，把 69 个接受西方国家资助并进行政治活动的非政府组织定性为“外国代理人”，取缔或限制其活动，其中包括“大赦国际”俄罗斯分部、“捍卫宪法和自由律师”协会、“纪念”协会、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的“保护选民利益”协会。为了抵制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渗透，2015 年 5 月俄罗斯议会又通过《不受欢迎的组织法》，规定“威胁俄罗斯宪法制度基本原则、国防能力和国家安全”的外国或国际非政府组织可被认定为“不受欢迎的组织”。7 月 7 日，俄罗斯议会上院公布了第一批 12 个“不受欢迎的组织”名单，其中包括美国国际共和研究所、国家国际问题民主研究所、自由之家、民主教育基金会、世界乌克兰协调委员会等。7 月 28 日，俄罗斯总检察院宣布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为“不受欢迎组织”，因为该基金会 2013—2014 年拨款 520 万美元给其控制的俄罗斯商业和非商业组织进行反政府的政治游行等活动。11 月 30 日，俄罗斯总检察院宣布，“开放社会”基金会（亦称“索罗斯基金会”）和“促进”基金会对俄宪法制度和国家安全的基础构成威胁，被定性为“不受欢迎的组织”。

（三）经济下滑并未影响政治和社会稳定

2015 年，俄罗斯经济持续衰退，其主要原因在于 ：第一，国际市场原材料特别是能源价格急剧下降，石油和天然气价格分别下跌 51% 和 47%。第二，西方国家经济制裁的负面作用继续发酵，俄罗斯与欧盟等西方国家的外贸额大幅下降，融资困难、投资减少。第三，俄经济结构很不合理，对能源工业和军事工业的依赖太大。第四，地方政府和中小企业的积极性受到压抑。

2015 年俄政府进一步采取措施克服因西方制裁和国际油价下跌造成的经济困难，尽量减缓对国民经济和居民生活的影响。2015 年 1 月 28 日，俄罗斯政府批准并颁布了 2015 年反危机计划，旨在保证俄经济稳步发展和社会稳定。该项计划包含60 个条款，确定的措施集中在七个方面 ：第一，支持进口替代 ；第二，支持非原料商品包括高科技商品出口 ；第三，促进中小企业发展 ；第四，为重大经济领域融资创造条件，包括完成国防采购 ；第五，对因通胀影响生活较困难人群进行补偿 ；第六，缓解劳动力市场紧张程度 ；第七，优化预算开支和稳定银行系统。俄罗斯国家杜马 12月 19 日紧急通过一项法律草案，向该国银行业提供高达 1 万亿卢布（合 165 亿美元）资金援助。俄财政部长西卢安诺夫说，“这 1 万亿卢布可以使银行业资本增加 13% 左右”。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2015 年俄国内生产总值（GDP）将下降 3.7%，通货膨胀率将达12.3%，居民实际收入减少 2%—4%，失业率达 5.6%。12 月 3 日普京总统在国情咨文中说，“经济形势的确复杂，但还谈不上危机。现在已看到好的趋势。工业生产和国家货币汇率整体稳定。通货膨胀率有所下降，与 2014 年相比，资本外流明显减少”。他特别指出农业的情况良好。

根据俄国家统计局的数字，2015 年俄农业产值增长 3%，住宅建设增长 7%。2014 年俄资本外流1 500 亿美元，2015 年外流 600 亿—700 亿美元。外债按期偿还，外债总额比 2014 年减少 13%。2014 年俄粮食产量 1.05 亿吨，2015 年为 1.034 亿吨。按俄罗斯人口 1.42 亿计算，人均 700 多千克。2015 年俄粮食出口 2 500 万吨左右，出口额 200 多亿美元，比武器出口多 50 亿美元，相当于天然气出口额的 1/4 。俄国债率也比较低，目前美国的国债占本国 GDP 的 105%，欧盟欧元区的国债占GDP 的 94%，日本占 246%，俄罗斯这项指数不到15% 。西卢安诺夫说，俄拟扩大 2015—2017 年内债规模，每年为 1 万亿—1.1 万亿卢布（合 294 亿—323 亿美元），外债规模每年拟增加 70 亿美元，预计到 2017 年俄国债占 GDP 比重将由 2013 年的12% 升至 15%。他表示，国债规模快速增长恐对俄经济和财政状况不利，因此俄将谨慎控制，避免国债激增。2015 年俄黄金外汇储备虽比 2014 年有所减少，但到 12 月份仍有 3 644 亿美元，居世界第八位。此外俄联邦储备基金达 657 亿美元，国家福利基金达 734 亿美元。因此，所谓俄经济即将崩溃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当然，我们也应看到，2014 年以来，俄罗斯经济确实比较困难。2015 年 3 月初，普京总统批准关于“工资优化”的法令，将包括其本人在内的俄罗斯总统办公厅和政府高官每月工资削减 10%。议会两院议员的工资也相应下调。2014 年以来莫斯科消费品价格平均上涨约 30%，一些企业和公司开始削减工作人员。2015 年 7 月，普京总统下令对内务部门进行裁员。此前俄内务部员工人数为111.3 万人，裁员人数为 10 万。普京总统历来重视加强武装力量和社会稳定，其精减内务部人员的举动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俄财政的窘境。

2015 年，俄经济虽然有所下滑，但并未对政治社会稳定造成影响。迄今仅有部分俄罗斯人主要是对本部门和本地区领导有意见，对经济形势不满意，而没有出现政治上的抗议行动。据列瓦达中心的民意调查，2015 年初普京的支持率为 64%，国防部长绍伊古以 28% 的支持率名列第二，梅德韦杰夫总理和拉夫罗夫外长分获 21%。由于俄罗斯空袭“伊斯兰国”等极端恐怖组织，10 月 17—18 日全俄社会舆论中心进行的民意测验表明，普京的支持率飙升至 89.9%。普京总统的支持率居高不下成为俄罗斯政治和社会稳定的重要保障。俄政局和社会稳定的另一个重要标志是，在2015 年 9 月 13 日俄罗斯地方选举中，各个级别的选举几乎覆盖了俄罗斯所有地区，其中 21 个联邦主体选出了州长，11 个联邦主体选出了地方议会议员，政权党——统俄党继续保持明显的优势。梅德韦杰夫认为，这表明在艰难的经济条件下，民众对普京总统和统俄党的方针政策依旧表示支持。

二、俄政治和社会形势中存在一些不稳定因素

在总体稳定的同时，俄政治和社会形势中也存在一些不稳定因素，主要有四个 ：

第一，政治反对派虽被削弱，但仍在活动。反对派“团结”运动自 2014 年 4 月以来不时举行示威，反对普京总统的乌克兰政策。2015 年 2 月 27日深夜，俄政府前副总理、反对派领导人涅姆佐夫在莫斯科红场不远的“大莫斯科河桥”畔被暗杀，引起轩然大波。3 月 1 日，反对派在莫斯科举行悼念涅姆佐夫的示威游行，约 5 万人参加。关于谋害涅姆佐夫的原因说法很多，其中之一是涅姆佐夫定于 3 月 1 日反对派计划举行名为“春天”的游行中公布他搜集的有关俄罗斯军队参与乌克兰东部战争的证据，因此遭到枪杀。2015 年 5 月，一个名为“普京应该下台”的反对派组织根据涅姆佐夫提供的材料，公布了题为《普京和战争》的报告，曝光俄罗斯军队“入侵”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的情况。6月 13 日，涅姆佐夫的女儿扎娜在涅姆佐夫战友伊利亚 • 亚申帮助下，成立了涅姆佐夫基金会。政治反对派积极利用新闻媒体，特别是网络和电子媒体散布大量反对普京及其政权的言论。反对派领导人之一纳瓦尔内的博客点击率很高。

第二，2015 年地方选举暴露出统俄党在一些选区支持率下降。在伊尔库茨克州州长选举中，统俄党候选人落选，俄罗斯共产党候选人获胜，这是2012 年以来统俄党候选人第一次在地方长官选举中失利。一些选区的选举显得沉闷，走过场，投票率不高，有的选区只有 20% 多到 30% 多的投票率，最低的仅有 10%。说明相当一部分选民对政治不关心，对当地领导心存不满，以不投票方式消极抵制。

第三，经济衰退、生活水平下降使部分群众产生不满情绪。2014 年初卢布与美元的比率为30 ∶ 1，2015 年为 60 ∶ 1。2015 年俄职工人均月工资 3.3 万卢布，约合 551 美元。居民实际收入减少，贫困人口增加。据民意调查，60% 以上的居民最担心通货膨胀，56% 以上的居民担心贫困和低工资，71% 的俄罗斯人感受到经济危机的明显影响，31%—38% 的人担心失业，40% 的人痛恨官员腐败。虽然 85% 的俄罗斯人不愿意离开俄罗斯，但仍有13% 的俄罗斯人希望出国定居。

第四，俄罗斯空袭“伊斯兰国”组织后，俄国内的反恐怖活动形势变得更加严峻。“伊斯兰国”组织西奈分支“勇士”于 10 月 31 日炸毁了埃及西奈半岛上空的俄罗斯客机，造成 224 人死亡。10月 12 日，俄罗斯反恐部门破获一起恐怖袭击预谋，缴获了 5 千克爆炸物。12 月 7 日晚，在莫斯科市中心波克罗夫卡大街 19 号附近的公交车站，有人从行驶的车辆上向公交车站候车人群投掷 F-1 式手榴弹，造成 5 人受伤。12 月 8 日，俄警方在莫斯科查获一个手提包，内装 3 支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3 支手枪以及一些弹药。

三、灵活调整对外关系

2015 年俄罗斯外交颇有进展，主要特点是 ：在乌克兰东部实现停火，暂时缓和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关系 ；对叙利亚境内的“伊斯兰国”组织进行空袭，促进了国际反恐斗争，维护了俄在中东的利益 ；正式启动了以俄罗斯为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朝着欧亚地区一体化迈出了重要一步 ；成功举办了金砖国家和上海合作组织“双峰会”，开始了上合组织扩员程序 ；利用纪念二战胜利 70 周年机会，加强了与中国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

（一）乌克兰东部实现停火，紧张之中有所缓和

乌克兰危机以来，乌克兰、欧盟、俄罗斯等均不堪重负，他们都希望得到喘息的机会，用和谈的方式解决问题。2 月 13 日，俄罗斯、法国、德国、乌克兰领导人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举行会晤，经过 16 小时的紧张会谈，就乌克兰政府军和东部民间武装停火达成协议。这个协议的签署和执行是2015 年乌克兰危机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也是俄外交政策的一个重要调整。明斯克协议于 2 月 15 日生效以来，虽然双方都有违反停火协议的行为发生，但是总的来说协议得到遵守，东部的战争硝烟骤减，双方人员伤亡大为减少。随着军事形势缓和，在 2015 年冬季来临以前，乌克兰和俄罗斯就天然气供应达成协议，乌克兰人和东欧一些国家的居民不再担心俄罗斯会“断气”。

1. 乌克兰东部形势缓和的主要原因

第一，乌克兰政府军和东部民间武装势均力敌，继续打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军事手段不能解决问题。第二，乌、俄和欧盟均因乌东部武装冲突而在经济上蒙受损失。西方国家对俄经济制裁不仅打击了俄罗斯，也使欧盟受到影响，双方贸易额下降，失业增加，“四大统一空间”合作倒退多年。欧盟背负不起乌克兰这个沉重包袱，也不愿意让欧俄经贸关系继续恶化。第三，德国和法国不希望在欧洲的中部，即乌克兰东部的战火越烧越烈，进一步影响欧洲安全与稳定。加之 2015 年初以来中东地区百万难民涌入欧洲，欧盟无暇顾及乌克兰。第四，俄罗斯支持的叙利亚阿萨德政权岌岌可危，丧失了对 3/4 领土的控制权，急需俄军援助。

2015 年 10 月 2 日，被称为“诺曼底模式”的俄法德乌四国领导人在巴黎会晤，四方一致认为，必须进一步落实明斯克协议规定的所有条款。

2016 现在乌克兰危机的核心是如何解决乌克兰东部地位问题。明斯克协议第 11 条规定给予乌克兰东部高度自治地位，但乌克兰政权内部意见不一致，亚采纽克总理和议会强硬派、激进民族主义的议员反对波罗申科总统签署的明斯克协议。要使乌克兰各方做出妥协，达成有关协议，尚需付出极大努力和较长时间。

2. 俄乌对二战胜利的态度、能源、航空等问题争议不断

第一，对二战胜利的立场分歧。4 月 7 日，乌克兰外交部发言人别列比伊尼斯基称，乌克兰不会派代表团赴俄参加 5 月 9 日的阅兵式。他说，考虑俄对乌的“侵略行为”，参加在俄举行的阅兵式将被乌方视为对俄侵略行为的声援，并将对乌与相关国家的双边关系产生一定影响。4 月 9 日，乌克兰最高拉达（议会）通过法律，将 5月 9日胜利日改为“战胜纳粹主义纪念日”，将 5 月 8 日定为“纪念与和解日”，使乌克兰与绝大多数欧洲国家一样在这一天，而不是在 5 月 9 日与俄罗斯一起纪念二战胜利日。议会还通过另一项法律，在乌克兰全面禁止共产主义和纳粹主义意识形态和极权制度，禁止在公共场合使用任何与之有关的标识，违法者将面临最高 5年的有期徒刑。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则颁布一项命令，在乌克兰境内全面禁播俄罗斯电影和电视剧。除俄罗斯“雨”电视频道外，其余俄电视频道均被取消在乌播放资格。乌克兰这些做法引起俄罗斯议会，特别是俄罗斯共产党和广大民众的抗议。

第二，对克里米亚断电。11 月 21 日，乌克兰南部向克里米亚供电的两条输电线路被破坏受损，整个克里米亚半岛处于停电状态。克里米亚和塞瓦斯托波尔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克里米亚的电力主要依靠乌克兰供应，自给率只有 30%。由于电力供应突然中断，克里米亚 190 万居民生活在黑暗中。俄罗斯急忙向克里米亚运送发电设备，敷设海底电缆，才缓解了电力供应困难。与此同时，乌克兰政府决定禁止国有能源公司从俄进口天然气，以降低对俄能源依赖。

第三，停止空中交通。俄罗斯宣布，从 10 月25 日起禁止乌克兰航班进入俄领空，以报复乌克兰当局一周前禁止两家俄航空公司飞机入境的决定。接着，乌克兰总理宣布，自 10 月 25 日起乌克兰停止与俄的一切空中交通，禁止俄罗斯航班过境乌克兰领空。

第四，克里米亚问题走进死胡同。10 月 30 日美国驻俄大使约翰 • 特福特说 ：“我们曾多次表示，如果明斯克协议得到彻底执行，部分制裁会被取消。但只要对克里米亚的占领仍在继续，那么与克里米亚有关的制裁就将继续有效。”12 月 7 日美国副总统拜登在乌克兰议会发表讲话说，美国永远也不会承认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欧盟在克里米亚问题上的立场似乎不像华盛顿那样坚决，更倾向于采取务实态度。但多数欧盟国家迄今仍拒绝同克里米亚发生关系。

第五，美国和北约加强对乌支持。目前，美国已经基本控制了乌克兰的政治、财政、军事、外交等领域。乌克兰危机以来，乌经济逐渐走向崩溃，如果没有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和国际金融组织的援助和支持，乌克兰经济就难以维持。早在 2014 年3 月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就宣布，两年内向乌克兰提供至少 110 亿欧元的一揽子援助。2015 年 1月 28 日美国财政部长雅各布 • 卢在基辅宣布，美国 2015 年上半年向乌克兰提供 10 亿美元贷款担保以及技术和财政援助，以维持乌克兰的宏观经济稳定，推动乌克兰的改革，使得基辅能够在对乌克兰更有利的条件下争取国际金融支持。2014 年 12 月2 日以来，乌克兰裔美国人娜塔莉娅 • 列西克担任乌克兰政府的财政部长。12 月 7 日美国副总统拜登访问基辅时表示，为解乌克兰燃眉之急，美国将再给乌克兰拨款 1.9 亿美元。尽管德法俄乌签署了明斯克协议，美国却没有停止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2015 年 2 月，美国众议院审议一项新立法草案，向乌克兰提供军援 10亿美元。授权美国国防部长在 2017 年 9 月 30 日以前，在与国务卿协调的基础上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包括训练器材、防御性的致命武器、后勤保障、物资和服务。4 月 20 日，代号为“无畏守护者—2015”的乌克兰和美国联合军事演习在乌克兰西部利沃夫州开始举行。美国第 173 空降旅的 290 名军人参加演习。波罗申科总统称，乌美两国的军事合作正在转入有实质性内容的崭新阶段。乌美战略伙伴关系正在不同层面上以多种形式表现出来。8 月31 日至 9 月 12 日，美国与乌克兰在敖德萨州和尼古拉耶夫州举行海上军事演习，2 500 名军人参加。北约一些成员国也参加了演习。11 月 26 日，乌克兰国防部长表示，乌克兰军队将采取北约标准，2020 年完成主要步骤。

由此可见，收复克里米亚使普京在俄罗斯国内赢得了很高的支持率，但是俄罗斯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比如说在战略上失分不少，丧失了西方的信任，受到西方制裁，俄在国际上的形象受损。俄美关系很难再回到梅德韦杰夫当总统的“重启”时期。俄与欧盟关于共建经济、司法、安全和科教文化“四个统一空间的路线图”也变得虚无缥缈，普京振兴俄罗斯的外部环境变得严峻而复杂。

（二）欧亚经济联盟建设获得进展，俄在中亚的地位得到巩固

2015 年 1 月 1 日，由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组成的欧亚经济联盟正式成立并开始运行。这是俄在建立独联体和欧亚经济共同体之后建立的一个新的国际经济组织，是乌克兰爆发危机后俄在原苏联地区主导建立的最重要的经济一体化组织。

1 月 2 日和 8 月 12 日，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分别加入欧亚经济联盟，成为欧亚经济联盟第四与第五个成员国。8 月 12 日，吉尔吉斯斯坦总统阿坦巴耶夫与到访的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通过视频远程启动了两国边境口岸开放仪式，标志着这个近 600 万人口的山地国家开始融入欧亚一体化计划中。加入欧亚经济联盟后，吉国的贸易往来和人员流动便利性将大幅增加。作为吉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和外出劳工的主要接收国，俄罗斯已取消了本国劳动力市场对吉的各种限制，50 多万在俄工作的吉尔吉斯斯坦公民不再需要入境一个月内向俄政府进行登记等烦琐程序。吉国学历文凭将被联盟内各成员国承认，劳工可加入当地工会并享受与各成员国公民相同的权利和待遇，工龄计入社保体系，其子女可就地接受教育。

同样有着公民在俄打工需求的塔吉克斯坦反复表示，塔国“正在研究加入欧亚经济联盟的可能性”。国际舆论普遍认为，塔吉克斯坦很可能成为欧亚经济联盟的第六个成员。

5 月 29 日，欧亚经济联盟与越南签署了自由贸易区协议。这是欧亚经济联盟签署的首个自贸区协议，意味着越南正式成为欧亚经济联盟的长期合作伙伴。根据该协议，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与越南之间将通过降低或减免协议商品名录中大部分商品的进口关税实现商品贸易的关税自由化。同时，双方将对一系列较为敏感的商品实行关税保护。该协议的签署将加强彼此间的经贸联系，促进双方贸易额的增长，欧亚经济联盟与越南的贸易额有望从现在的 40 亿美元增至 2020 年的 100 亿美元。据俄方称，还有近 40 个国家表示有意与欧亚经济联盟建立自贸区。

欧亚经济联盟作为一个新的地区组织，其机制的建设初见成效。但是，由于国际市场原材料特别是能源价格急剧下跌和俄罗斯经济衰退，欧亚经济联盟其他成员国不能不受到影响。2015 年上半年哈萨克斯坦外贸额同比下降 36.1%，全年经济预计仅增长 1.5%。受俄罗斯卢布贬值牵累，2015 年 8 月，哈萨克斯坦货币坚戈贬值 35%，11 月初再次贬值。白俄罗斯 1—6 月 GDP 同比下降 3.3%，外贸同比下降 25.5%。白俄罗斯卢布 2015 年 1 月以来贬值35%，11 月 24 日 1 美元兑换 19 185 白俄罗斯卢布。吉尔吉斯斯坦 2015 年上半年外贸额下降 13.5%，全年经济增长率可能是 1.7%。2015 年前 9 个月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之间的贸易额下降 30%。短期内该组织成员国的经济发展面临严峻和复杂的形势。

在努力创建欧亚经济联盟的同时，2015 年俄在加强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方面也采取了新措施。随着国际安全部队从阿富汗大量撤出、“伊斯兰国”组织在阿富汗和中亚加强招募等活动，阿富汗和中亚地区的安全形势受到影响。9 月 4 日，一个由数十人组成的武装团伙向距离杜尚别东南部 20 千米的瓦赫达特市内务部队机构发动袭击，9 名警察和13 名匪徒在冲突中丧生。此次事件的策划者、塔吉克斯坦国防部副部长纳扎尔佐达逃匿，30 人被捕。9 月 28 日，塔利班攻占了阿富汗昆都士省省会，这是 2001 年塔利班政权被推翻 14 年以来该组织第一次攻占一个省会城市。鉴于这两个事件反映出来的阿富汗局势的严峻性，俄罗斯采取了相应举措。在 9 月 15 日杜尚别举行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峰会上，普京表示，塔吉克斯坦可以指望得到俄的帮助。10 月 17 日，在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附近的布拉拜度假区举行的独联体国家峰会上，与会领导人决定创建“独联体成员国边境（武装力量）和其他机构的联合体，以解决外部边境的危机”。将在中亚国家与阿富汗的边境上建立快速反应部队。

还需要强调的是，奉行对俄友好的阿坦姆巴耶夫总统领导的社会民主党在 2015 年 10 月 4 日吉尔吉斯斯坦议会选举中获得 27.49% 的选票，保持了议会第一大党的地位。这是近年来俄支持阿坦姆巴耶夫执政的结果，也是俄在中亚地位得到加强的一个佐证。

（三）空袭“伊斯兰国”组织目标，推动叙利亚问题政治解决

2014 年 9 月至 2015 年 8 月，以美国为首的国际反恐联盟虽然对“伊斯兰国”组织进行了空袭，但是没有遏制住“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的不断扩张。实际上美国并没有真心实意要打击和消灭“伊斯兰国”组织，而是企图借助这个极端组织推翻阿萨德 • 巴沙尔的伊斯兰逊尼派政权，除掉俄罗斯在中东的最后一块阵地。到 2015 年上半年，“伊斯兰国”组织等武装力量已经占领 70% 叙利亚领土，阿萨德政府军只控制 30% 左右的领土，处境危险。为了保住阿萨德政权、维护俄罗斯在中东的利益和影响，俄亟须在中东采取重大的军事和政治行动。2015 年 9 月 30 日，俄罗斯空军协同叙利亚军方展开了对“伊斯兰国”组织的突袭。这是“伊斯兰国”组织 2014 年 6 月大规模入侵叙利亚以来俄罗斯首次“亮剑”，既是俄打击“伊斯兰国”等极端恐怖组织的重大军事行动，也是 2013 年“化学武器换和平”之后俄美之间的又一次较量。缓和乌克兰局势，把军事和政治重点转移到中东，反映了莫斯科外交策略运用的老谋深算。

1. 空袭的四个目的

从普京的言论看，俄空袭“伊斯兰国”组织的目的似有以下几个 ：第一，这一行动是在叙利亚总统阿萨德的官方请求基础上开展的，完全符合国际法。空袭行动的目的包括“巩固（叙利亚）合法政权”，“为寻找政治妥协方案创造条件”。第二，空袭是为了表明俄罗斯愿与国际反恐联盟一起打击“伊斯兰国”组织，开展合作。第三，独联体国家的 5 000—7 000 名武装分子加入了“伊斯兰国”组织，其中来自俄罗斯的约有数千人。俄“绝不允许这些武装分子返回国内，将他们在叙利亚获得的作战经验应用于独联体国家”。俄表示必须主动出击，把他们消灭在叙利亚或伊拉克境内，不让其流窜到其他地区。第四，分析家们认为，俄对“伊斯兰国”组织实施空袭还有打破美和北约孤立俄罗斯的坚冰、同华盛顿和布鲁塞尔恢复接触与合作的考虑。现在俄的这一目的也已部分实现。

俄罗斯空袭行动遭到“伊斯兰国”组织的血腥报复。10 月 31 日，一架载有 224 人的俄罗斯客机在埃及西奈半岛上空被“伊斯兰国”组织炸毁，机上人员全部遇难。但是俄罗斯并没有因此手软，反而更加坚定和猛烈地打击“伊斯兰国”组织。

2. 空袭使中东局势发生了四个重大变化

第一，空袭打击了“伊斯兰国”等极端恐怖组织气焰。“伊斯兰国”组织受到重创，开始撤离一些阵地，由进攻转为防守。叙利亚政府军收复了丢失三年的阿勒颇一些地区，打通了大马士革连接拉塔基亚机场的道路，加强了塔尔图斯军港等基地，巩固了战斗阵地，开始扭转被动挨打的局面。

第二，俄罗斯在中东的地位由消极被动转为积极主动。由过去一年来美国主导国际反恐联盟并控制中东局势，变为俄罗斯与美国分庭抗礼、平起平坐，共同掌控中东局势。

第三，美、法、英、德、土耳其等反恐联盟国家开始积极打击“伊斯兰国”组织。11 月 13 日“伊斯兰国”组织在巴黎策划了严重的连环恐怖袭击事件，造成 130 余人死亡，300 多人受伤。12 月 2 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南部圣贝纳迪诺市一所残障康复中心发生枪击事件，导致 14 人死亡、21 人受伤。12 月 6 日奥巴马发表讲话，把这起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

12 月 2 日，法国、英国、德国先后展开对“伊斯兰国”组织的军事打击行动，奥巴马表示，美国将继续空袭“伊斯兰国”目标，继续向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当地武装提供武器和训练，与盟友协同合作，推动政治解决叙利亚危机和实现停火的进程。

第四，促进叙利亚危机的政治解决。在 10 月份第一轮有关叙利亚问题的“四方会谈”上，最具争论性的问题是叙利亚现总统巴沙尔未来的去留问题。俄外长拉夫罗夫坚称，巴沙尔总统的命运应由叙利亚人民来决定，而非通过战争或武装暴动实现。美国、沙特阿拉伯及土耳其方面则认为，巴沙尔不应该继续留任。

11 月 14 日，在维也纳举行的有 17 国外长参加的第二次叙利亚问题会谈取得进展。会议就叙利亚政治进程时间表达成共识。

2015 年 12 月 15 日，美国国务卿克里访问莫斯科，就结束叙利亚内战和恢复乌克兰东部稳定等问题举行会谈。普京表示将和美国“共同寻找解决这些最尖锐危机的办法”。克里也表示要“努力在合作的基础上联合行动”。拉夫罗夫认为应当让叙利亚总统阿萨德的代表与反对派的代表在 2016 年 1 月初前进行谈判。在乌克兰问题上，美国应当利用其对基辅政府的影响力，通过尊重停火协议以及在该国东部进行政治改革，解决东部的冲突。克里似乎同意俄的主张，即巴沙尔的命运由叙利亚人民来决定。他称，“美国及其伙伴不寻求所谓的政权更迭”。双方确认“伊斯兰国”和“努斯拉阵线”为恐怖组织，必须予以铲除。

俄美上述表态说明，在面临消除“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威胁的背景下，俄美从一些共同利益出发，在叙利亚等问题上的立场有所接近，双边关系出现缓和迹象。

3. 土耳其击落俄战机引发俄罗斯制裁

正当俄空袭“伊斯兰国”组织和政治谈判解决叙利亚问题的进程顺利发展时，11 月 24 日，一架俄 SU-24 战机在土耳其和叙利亚边境被土耳其空军部队击落，一名飞行员在叙利亚境内被亲土耳其的“土库曼旅”武装人员射杀。俄罗斯对此做出强烈反应。普京总统称这起事件是“在俄罗斯背后插刀”。他在国情咨文中称土耳其击落俄战机是“战争罪行”，“是一种背叛行为”，“土耳其将为击落俄战机不止一次后悔”。

俄罗斯派遣战机轰炸了叙利亚境内亲土耳其的“土库曼旅”，炸死了该旅旅长和副旅长以及数百名官兵 ；轰炸了土耳其从叙利亚境内“伊斯兰国”组织控制的油田运送石油的车队，以便切断“伊斯兰国”组织的财源 ；在叙利亚部署了 C-400 防空导弹系统，随时准备击落对俄罗斯驻叙基地构成威胁的土耳其或其他国家的战机。

11 月 28 日普京签署制裁土耳其的命令，临时禁止从土耳其进口部分食品，禁止由俄包机飞往土耳其，从 2016 年 1 月 1 日起禁止俄罗斯企业聘用土耳其公民，暂停与土耳其的互免签证制度，等等。

但俄土双方在争吵的同时都留有余地，不想把关系恶化到伤筋动骨或难以收场的地步。俄罗斯没有停止对土耳其的能源供应，没有停止在土耳其建造天然气管线和核电站的工程，也没有停止土耳其公司在俄罗斯几个城市承建的 2018 年世界杯足球赛场馆和旅游服务设施。土耳其没有对驶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俄军舰实行封锁。美国和北约也持慎重态度，并未因土耳其是北约成员国就无限制地袒护他。华盛顿呼吁土耳其和俄罗斯对话解决问题。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希望各方冷静，保持联系，设法缓和局势。

从普京的国情咨文到 12 月 17 日他在大型记者招待会上关于土耳其的强硬言论，令人对俄土关系的前景捏一把汗，感到双方关系的发展还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

（四）成功举办金砖国家峰会和上海合作组织峰会，同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对抗

2015 年 7 月 8—10 日，俄罗斯在其南部的巴什基尔共和国首府乌法主办了金砖国家峰会和上海合作组织峰会，亦称“双峰会”。金砖国家峰会决定于 2015 年底或 2016 年初正式启动运营启动资金为 500 亿美元的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互换规模为 1 000 亿美元的应急储备安排，并通过了《金砖国家经济伙伴战略》。建立新开发银行反映了新兴经济体“抱团取暖”的愿望，提供中长期的建设资金，增强新兴经济体在全球货币金融体系中的话语权，是对国际金融机构体系的重要补充。而应急储备安排旨在促进金砖国家的金融稳定，提高金砖国家在国际经济事务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推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

俄罗斯希望通过乌法峰会打破西方对其孤立政策。莫斯科卡内基中心主任特列宁指出 ：“企图孤立俄罗斯是枉费心机。的确，如果说普京总统将在巴什基尔共和国首府接见人口占地球一半以上的国家的元首和政府首脑，这算哪门子孤立呢？”在政治和精神层面得到支持的同时，俄罗斯也期待通过与金砖国家的合作，在经济和金融等方面获得必要的支持。乌法峰会使俄罗斯达到了一些目的，但是，由于巴西等国近年来经济不景气，金砖国家的发展势头已经减慢，要把《金砖国家经济伙伴战略》落到实处，还需要付出很大努力。

上海合作组织峰会则通过了由俄主持起草的《上海合作组织至 2025 年的发展战略》，强调该组织的“重点仍然是反对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打击非法走私毒品、武器弹药、爆炸物和跨境有组织犯罪”等活动。鉴于近年来上合组织成员国经济形势比较严峻，《发展战略》强调，“经济合作是保障上海合作组织稳定的重要因素，是该组织取得持续稳定的手段之一”，因此要促进各成员国经济发展，改善人民的生活条件，继续致力于建立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和发展基金。

乌法峰会的另一个成果是正式启动了接受印度和巴基斯坦为新成员的程序。峰会还决定把白俄罗斯提升为观察员，阿塞拜疆、亚美尼亚、柬埔寨和尼泊尔成为对话伙伴国。上合组织扩员是多年来俄罗斯一直积极推动的，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五）加强东方外交，俄中关系继续发展

2015 年俄罗斯与亚太国家的关系没有大的变化，基本保持了正常状态或积极发展势头。

1. 俄罗斯与印度、越南、朝鲜、韩国等国家的关系依旧牢固。由于日本参与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和向乌克兰提供经济援助，俄日关系受挫，原来计划的普京总统访日成为泡影。但是俄日仍保持对话，10 月在莫斯科举行了副外长级的磋商，为以后改善关系留下伏笔。

2. 俄罗斯在远东推出了建立“超前发展区”、自由港等一系列举措，旨在以提供史无前例的免税等优惠待遇，吸引外资，加快远东发展，加强俄与亚太国家的合作。俄罗斯科学院远东分院民族历史、考古和民族研究所所长维克多 • 拉林把这些举措称为“勇敢的”、“革命性的措施”，远东发展进入了一个新阶段。2015 年 9 月 3—5 日，俄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举行了首届“东方经济论坛”，普京发表讲话，呼吁亚太国家，特别是俄远东地区的邻国积极去远东和西伯利亚投资。

3. 以习近平主席和普京总统相互参加纪念卫国战争胜利 70 周年庆典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 70 周年阅兵式为标志，俄中关系得到进一步发展。

第一，两国高度评价对方在二战胜利中所发挥的作用。普京对新华社说，“我们两国是抗击纳粹主义和日本军国主义的盟友，承受了侵略者的主要攻击。我们不仅在这场恶战中挺住了，而且取得了胜利，给世界带来了和平的生活”。他指出，今天，在欧洲和亚洲，有人企图篡改二战历史，肆意对一些事件，特别是战前和战后的一些事件进行毫无根据的曲解。这是不能容许的。习近平主席 5月 7日在《俄罗斯报》发表题为《铭记历史，开创未来》的文章指出 ：“俄罗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主战场。俄罗斯人民和其他兄弟民族为赢得卫国战争胜利，付出了牺牲 2 700 万人的惨重代价，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人员伤亡。”习主席强调 ：“中俄两国人民将以坚定的决心和努力，同世界上所有热爱和平的国家和人民一道，坚决反对否认、歪曲、篡改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的图谋和行径。”

第二，决定把“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和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5 月 8 日在莫斯科发表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俄罗斯联邦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和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称 ：“俄方支持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愿与中方密切合作，推动落实该倡议。中方支持俄方积极推进欧亚经济联盟框架内一体化进程，并将启动与欧亚经济联盟经贸合作方面的协议谈判。”“双方将成立由两国外交部牵头、相关部门代表组成的工作组，协调上述领域的合作。双方将通过中俄总理定期会晤机制及其他双边合作机制，监督上述共识的落实进程。”经过半年多的会谈协商，中俄在对接合作方面取得了进展，有关协议不久将公布于众。

第三，两国经济合作继续向前发展。一个标志性的合作项目就是中国参与莫斯科至喀山的高铁建设。6 月 20 日，《莫斯科至喀山高铁项目勘察设计合同》正式签署。中铁二院集团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与俄罗斯企业组成联合体，共同建设该高铁。中国将投资 3 000 亿卢布（约合 320 亿元人民币），其中 500 亿卢布作为公司法定资本投入，用于落实项目，另外 2 500 亿卢布以中国各银行贷款的形式提供。这条高铁长 770 千米，能把始发站和终点站之间的路上运行时间从目前的 11 个半小时减少到3 个半小时。中俄投资合作政府间委员会在 2014 年 9 月第一次会议确定 32 个重大项目基础上，2015 年 6 月在第二次会议上又确定了第二批重大项目。产能与投资合作的重点领域是推动基础设施、装备制造、石油化工、建材、矿业、汽车、农业等领域合作不断取得新进展。将把财政金融合作作为中俄务实合作的重点开拓领域，开展本币互换、扩大本币结算、本币投融资等合作。2015 年 10 月 13 日中俄两家央行签订总额为 1 500 亿元人民币的货币互换协议，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降低卢布贬值对中俄贸易的影响。

第四，中俄军事技术合作获得新发展。5—8 月，中俄海军第 4 次联合军演——“海上联合—2015（Ⅰ）”军事演习在俄罗斯举行。这次“海上联合”演习首次分阶段举行。5 月 11—21 日，中俄两国海军在地中海海域进行了第一阶段演习，演习主题是维护远海航行安全 ；20日开始的第二阶段演习，以“联合保交和联合登陆行动”为主题。中俄海军此次演练的登陆课目主要是演练登陆行动中的组织指挥程序和基本战术。

4 月中旬，俄罗斯国防出口公司总经理阿纳托利 • 伊赛金接受俄《生意人报》采访时说，中国成为俄罗斯最新型 S-400 防空系统的首位买家。S-400是新型中远程防空导弹系统，可以应对各类战机、弹道导弹及高超音速飞行装置等现存所有类型的空袭武器。11 月，中俄签署了 24 架苏 - 35 多功能战斗机的供应合同。这是最接近五代机的四代机，无论是作战航程、载弹量以及综合飞控和火控系统，和其他四代机相比都高出一筹。对俄罗斯来说，维持下一步空军装备的资金可以到位。对中国来说，这是我们空战体系的补充，20 世纪 90 年代初购买的第一代苏 -27 飞行团已经开始退役，再购进 24架苏 -35，是对俄系战机体系的补充，也是中俄加强军事合作的重要信号。

两国在文化、教育、旅游、青年等方面的合作也取得新的进展。2015 年约有 130 万中国游客前往俄罗斯，人均花费约 3 700 美元。在俄中国留学生将近两万人，在中国的俄罗斯留学生也超过 1.8万人。

2015 年中俄关系中存在的突出问题是，由于受到国际经济形势低迷，特别是俄罗斯经济衰退的影响，中俄贸易额从 2014 年的 950 多亿美元降至600 多亿美元，原来争取达到的目标——1 000 亿美元未能实现。双方正在采取措施，以便在 2016年使双方贸易有所增长。

四、2016 年俄内政外交走势

2016 年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仍将占据俄政治和社会的主流地位，大多数人将继续支持普京的内外政策，政局和社会将保持稳定。但是有两点值得注意 ：

第一，2016 年 9 月即将举行国家杜马选举。2013 年以来，俄罗斯修改选举法，把全国各地的议会和行政长官选举统一在每年 9 月第二个星期日举行。在过去四年的地方选举中，执政的统一俄罗斯党扭转了 2011 年 12 月国家杜马选举中的不利局面，保持了多数地位。根据 7 月 13 日公布的材料，在现有 75 个政党中，统一俄罗斯党的支持率为75%，俄共和自民党分列第二和第三位，公正俄罗斯党居第四位，“祖国党”居第五位，亚博卢集团和俄罗斯爱国者党居第六和第七位。由前总理卡西亚诺夫、前杜马副主席雷日科夫担任共同主席的俄罗斯共和党 - 人民自由党名列第十二位，比 2014年同期降低两个百分点。但是即将于 2016 年 9 月18 日举行的国家杜马选举还存在一些不确定性，因为这次选举将恢复 2007 年以前按政党和选区单席位选举各占 50% 的“混合选举方式”进行，而且进入杜马的门坎也从原来的 7% 降为 5%。亚博卢集团等反对党能否进入议会下院，还要看今后半年多的形势发展。

第二，经济形势仍不乐观。由于国际市场石油价格在低位徘徊、美欧经济制裁尚未取消，俄罗斯的经济形势仍将复杂。普京认为，“从整体来说，俄罗斯经济危机已经过去，至少危机的顶峰已经过去”。预计 2016 年“经济将增长 0.7%，2017 年将增长 1.9%”。普京坦承经济困难不小，政府“根据 50 美元一桶的油价来做预算和预估经济也是很乐观的，因为当前油价已跌到 38 美元一桶”，“我们不得不再次修订”预算。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2016 年俄罗斯经济将下降 0.6%，2017 年增长 1.9%，2018 年增长 2.4%。从俄罗斯政府 2016—2018 年预算看，预算收入将减少 5 000 亿卢布，或者说减少 13%，住房、医疗、教育、国防等开支都将减少。

在如何应对西方制裁、如何克服经济困难、究竟应该采取哪种经济发展模式等问题上，俄罗斯上层实际上存在一些分歧。有人主张转向新的增长模式，减少对军工和石油的依赖，提高劳动生产率，给地方政府更大预算自主权。然而普京确立的经济方针不会改变，用国产品替代进口产品的计划实施需要一个较长过程，现行的不合理经济结构短期内难以改造。2012 年初普京竞选纲领以及就任总统后提出的到 2025 年振兴俄罗斯的宏伟目标和任务恐难实现，对选民的一系列承诺亦难兑现，这可能对俄罗斯的长远发展产生不利影响。

关于俄乌关系，克里米亚问题、乌克兰东部地位等矛盾和分歧短期内难以解决。12 月 16 日普京签署法令，从“2016 年 1 月 1 日起俄罗斯将中止执行在独联体框架内同乌克兰的自由贸易区协议，以免欧盟的大量免税商品经乌克兰流入俄。因此，俄乌经贸关系将进一步恶化。

关于俄罗斯在叙利亚行动的前景，由于俄美之间以及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和叙利亚、伊朗之间存在严重分歧，叙利亚大选和新政权组成的前景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俄罗斯达到目标与否以及取得多大程度的效果还有待观察。

在地区冲突和战略核武器领域，俄美矛盾依旧严重。两国在局部接触与合作的同时，在很多国际问题和地缘政治上博弈的趋势将继续。

（原文刊发于《俄罗斯学刊》2016年第1期，第38-4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