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研究》王宪举研究员：俄日关系转圜对中俄远东合作的影响

• 2017-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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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2017 年 4 月安倍访俄，使日俄关系继去年普京访日后继续转暖，并为今后合作打下基础。但日俄之间分歧和难题依旧不少，如两国贸易额很小; 对美在韩部署“萨德”系统的立场迥异( 日竭力支持，俄则坚决反对) ; 受美欧牵制，日俄关系改善将有很大局限; 领土问题难以解决，等等。俄日在远东地区合作已呈积极趋势，对中俄经济合作显然是一个挑战。因此，中国必须加大在远东与俄合作力度。

关键词: 俄罗斯; 日本; 中国

2017 年 4 月 27 日，日本首相安倍对俄罗斯作 2013 年 4 月以来的第二次正式访问。访问结果表明，俄日在加强政治接触和经济合作方面取得了某些进展，但在解决领土争端和签署和约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对俄日关系转圜的动向，特别是俄日合作下一阶段的趋势及其对中俄在远东地区合作的影响，值得我们高度重视并制定相关对策。

一、安倍十分重视日俄关系

2013 年 4 月 28—30 日，他就任首相四个月即正式访问俄罗斯，实现了 2005 年以来两国领导人之间的首访。为了落实俄日峰会的协议，11 月 2 日俄日外长和防长在东京首次举行“2 + 2”会晤并确定: 防长将定期互访，日本海上自卫队与俄罗斯海军将举行反恐和打击海盗的联合演习，日本陆上自卫队与俄罗斯陆军互派军演观察员，两国建立网络安全保障协商机制，等等。两国经贸合作也开始加强。2014 年春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日本跟随美国和欧盟对俄罗斯实行制裁，把俄罗斯挤出了八国集团，与莫斯科的关系开始冷却。2015 年 6 月 6 日，安倍首相在赴德国参加七国集团峰会途中访问基辅，与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举行一个半小时会谈，阐述日本对乌克兰的人道援助计划以及与乌克兰能源合作的方针。他宣布向乌克兰提供 27 亿美元援助，其中 18 亿美元是开发援助。日本愿意派遣外务省官员参加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的乌克兰停战监视团。

对于日本的上述行为，俄罗斯深表不满。2014年5月24日，普京在圣彼得堡经济论坛期间回答日本记者提问时说，他对日本加入美欧对俄制裁表示“惊讶”。普京说: “听说日本加入了什么所谓的制裁，但这和日本有什么关系，我不大明白。关于领土问题的谈判进程就此暂停了。我们是准备好了，日本准备好了吗? 我不知道……日本是想中断在领土问题上的对话吗?”［1］2014年8月22日俄罗斯宣布禁止部分日本公民进入俄罗斯，以示对4月日本禁止给部分俄罗斯公民发放签证的回应。2015年8月22日，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继2010年11月他担任俄总统时视察国后岛之后，再次登上南千岛群岛视察。

二、俄日关系开始转暖

俄日毕竟是具有丰富外交经验的国家，两国的战略和地缘政治经济利益促使它们审时度势，搁置分歧，相互接近。自 2013 年安倍首次访俄迄今，安倍与普京已经会晤 17 次，是西方国家领导人中与普京会晤最多者，也是历届日本首相中与俄领导人接触最多的。2016 年 5 月，安倍到索契访问普京，提出八点经济合作计划。9 月初，安倍出席在俄远东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的第二届东方经济论坛。12 月 15 日，普京总统访问日本，既满足了安倍多年的愿望，也为俄日关系的缓和与改善亮起绿灯。2017 年 3 月，俄日恢复了中断三年多的外长、防长“2 + 2”磋商。

2017 年 4 月 27 日安倍访俄有什么成果呢?

第一，保持两国关系转暖和积极的势头。普京说，“俄罗斯和日本方面表现出进一步发展互利和多方面合作的意愿”。普京称日本是俄罗斯“重要和有前景的伙伴，我们准备一起努力，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原则基础上，解决双边关系的任何问题，甚至是最复杂的问题”［2］。尽管 2013年以来普京和安倍已经会晤 17 次，双方商定，今年还将在汉堡举行的 20 国集团峰会期间以及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东方经济论坛上再度会晤。

第二，加强经济合作。随同安倍访俄的有一大批日本大公司实业家，与俄方伙伴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两国政府间委员会商定了工业、农业、医疗卫生、基础设施、投资、中小企业和人文交流等领域 80 个优先项目。初始基金 10 亿美元的新的俄日投资基金会、俄罗斯远东发展基金会和日本国际合作银行将促进对俄远东地区的投资。日本将继续参加萨哈林 1 号和萨哈林 2 号油气田开发，在亚马尔半岛建造液化气工厂，制订建造萨哈林—北海道天然气管道的计划。双方讨论了从俄罗斯向日本提供电力的“海上能源桥”方案。俄罗斯将帮助日本福岛 1 号核电站恢复生产。双方签署俄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和日山口县合作的协议。日将作为伙伴国参加在叶卡捷琳堡举办的2017 年国际工业展览会。2017 年 6 月将在日本举办“俄罗斯四季”文化艺术节，在日本 40 所城市搞 250 场各种形式和内容的活动。2018 年相互举办“俄罗斯年”和“日本年”活动。

第三，和约谈判打破僵局。双方商定，2017年 5 月底以前由日本官员和企业家组成的团组将去南千岛群岛( 日本称“北方四岛”) 考察，研究日俄共同开发经济的可能性，包括发展旅游业。6月，日本在北方四岛的原住民后代将赴国后岛和择足岛凭吊先辈的墓地。安倍称，他将“在相互尊重、互利互信基础上，与弗拉基米尔( 普京) 一起手挽手地走向缔结和约的道路”［2］。

第四，就一些国际问题磋商。安倍与普京详细讨论了朝鲜问题，呼吁朝鲜“完全遵守联合国安理会决议，不再进行挑衅”。日本认为，如果没有俄建设性作用，叙反恐问题就无法解决。由此可见，安倍此访使日俄关系继去年普京访日后继续转暖，并为今后合作打下基础。

三、分歧和难题依旧不少

首先，两国贸易额很小。2015 年俄日贸易额13 亿美元，2016 年略有增长，达到 17 亿美元。与此相比较，俄罗斯与越南的贸易 2012 年为 37． 6亿美元，与中国贸易额 2016 年为 695 亿美元，远非俄日贸易能够比拟。

其次，俄日对待美在韩部署“萨德”系统的立场迥异。日本竭力表示支持，俄则坚决反对。安倍此访未能缩小双方在此问题上的严重分歧。

第三，在美国和欧盟继续对俄罗斯实行经济制裁的背景下，俄罗斯与日本经贸关系的进展无疑是一个亮点。然而，近年来美国为首的北约大力挤压俄罗斯，对俄的军事威胁明显增大。美日军事同盟关系也得到加强。受到美欧立场牵制，日本与俄罗斯关系改善将有很大局限。

第四，日本和俄罗斯普通民众对安倍所称解决领土争端、签署和约的前景并不乐观。2018 年春，俄罗斯将举行新的总统选举。在因收回克里米亚而同西方国家关系倒退的情况下，面对民族情绪高涨、群情激愤的选民，克里姆林宫很难在领土问题上向日本作大的让步。

四、对中俄远东合作的影响

俄日在远东合作已呈现出积极趋势。安倍2016 年出席东方经济论坛并作主旨演讲，2017 年9 月将再度前往。这表明日本对开展与俄远东合作的重视程度相当高。普京在与安倍的会谈中，希望日方积极投资远东的特别经济区和超前发展区，利用那里的税收优惠、行政手续简化等条件，帮助建设基础设施和发展社会经济。普京还说，“这不仅将使日本直接进入俄罗斯市场，而且将赢得欧亚经济联盟和独联体国家的消费者”［2］。

随着俄日政治关系的改善，日本商人和企业家与俄罗斯伙伴的交流与合作增多，日本对远东地区的投资也将增加，作为远东主要投资国的地位将得到加强。迄今日本已经有几家大公司、大企业进驻超前发展区，不久将有更多株式会社在远东十余个超前发展区登记注册。捷足先登将使日本企业获得发展的先机。俄日在能源领域进一步合作，并开始在有争议岛屿进行联合经济活动，将有助于提高日本在俄远东经济中的地位。这对中俄经济合作显然是一个挑战。而在政治层面上，俄日接近、在国际事务上加强合作，一方面是俄罗斯在亚太地区搞平衡外交，“不把所有鸡蛋都放入一个篮子”; 另一方面是日本竭力“拉俄防中”，离间俄中关系。中俄日三边关系的发展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微妙。

五、几点建议

在“一带一路”倡议积极推进的国际背景下，面对俄日关系转圜，中国必须加大在远东与俄罗斯合作的力度。

( 一) 继续对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状况，特别是对远东十几个超前发展区进行全面而深入的调研，摸清情况，为我国政府、地方政府和民间企业去远东地区投资合作提供客观、正确的依据。俄罗斯远东和中国东北合作发展委员会应为此提供有利条件，让东北三省和内蒙古自治区分工调研，限期完成。

( 二) 尽快有选择、有重点地进驻几个超前发展区。如果一个企业或公司财力和能力不够，可以由几家公司和企业联合入驻。因为只有入驻才能享受俄罗斯的税收优惠等政策，也只有入驻才能受到俄方重视和关照，才能避免中国企业被边缘化。

( 三) 2016 年 9 月安倍首相参加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的东方经济论坛，尽抢大会风头。论坛期间，俄罗斯新闻媒体大量报道安倍的演讲，日本成为这一国际论坛的主宾。而关于中俄合作的报道退居次要地位。安倍已宣布 2017 年 9 月将再次出席东方经济论坛并与普京会晤。为了进一步推动中俄在远东地区的合作，加强中国在俄远东地区的民意基础，改变我在远东经济论坛中的被动局面，笔者建议我国主要领导人出席今年的东方经济论坛。在主要领导人赴符拉迪沃斯托克之前，中国有关部门和有关地区应积极做好各项准备，以确保其远东之行取得丰硕果实。

参考文献:

［1］普京不屑日本制裁俄罗斯: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N］． 参考消息，2014 － 05 － 24．

［2］Заявления для Прессы по Итогам Российско －японских Переговоров［EB/OL］． ( 2017 － 04 － 27． )www． kremlin． ru．

（原刊发于《西伯利亚研究》2017年4月第2期，第35-3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