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举：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框架下人文合作的机遇、挑战和发展路径

• 2020-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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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中国上海合作组织研究中心编撰的《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机遇和挑战（2020）》一书最近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中国人民大学-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王宪举在书中撰写了《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框架下人文合作的机遇、挑战和发展路径》一文。他认为，人文合作是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的重要方面。近20年来，经过上合组织成员国共同努力，该组织在文化、教育、旅游等人文合作的各个方面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为建设命运共同体奠定了良好基础。但是上合组织人文合作也存在一些问题和困难。本文总结了上合组织人文合作的主要经验，深入分析尚存问题，并探讨在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框架下加强人文合作的基本路径。

一、人文合作的积极进展

上合组织从创始之初就很重视人文合作。2002年6月通过的《上海合作组织宪章》指出，本着六国元首上海会晤(2001年)确认的“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的精神，该组织的宗旨和任务包括：“鼓励开展政治、经贸、国防、执法、环保、文化、科技、教育、能源、交通、金融信贷及其他共同感兴趣领域的有效区域合作；扩大在卫生、体育及旅游等领域的相互协作。”2007年8月签署的《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长期睦邻友好合作条约》对人文合作的内容和方向作了进一步规定。《宪章》和《条约》奠定了人文合作在上合组织活动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为了落实《宪章》和《条约》确定的人文合作的任务，上合组织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其中最重要的措施之一就是成员国文化部长会晤机制、签署文化合作协定和执行计划。2019年5月15日，上合组织成员国第十六届文化部长会晤在比什凯克举行，表示“将共同努力实现上合组织文化联系的进一步发展、加强相互理解和相互尊重，各民族和谐共存，积极传播上合组织成员国人民的悠久传统和民俗。进一步完善与观察员国和对话合作伙伴国的双边、以及多边合作”。同年5月17日，上合组织文化企业论坛在比什凯克举行。与会者指出，把文化与企业结合起来，很有必要。

教育和青年交流无疑是人文合作的重要方面。成员国在教育和青年领域开展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促进了相互间教育与青年合作。其中，各成员国之间派遣和接受留学生达到一定规模。每年举办的“成员国和观察员国大学生夏令营”和“暑期学校”深受大学生欢迎。

上合组织大学自2007年成立以来，采用非实体合作网络教学方式，开设了区域学、生态学、能源学、纳米技术、IT技术、教育学、经济学等七个专业。现在已有成员国82所院校参加。2020年2月在莫斯科召开的上合组织成员国国家协调员理事会会议，决定把上合组织大学协调理事会会议、大学校长论坛、成员国教育周列为进一步发展上合组织成员国多领域合作的议题。

旅游合作对促进广大人民群众的相互交往、相互了解和友谊发挥了积极作用。2016年6月24日，上合组织峰会在塔什干通过了《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旅游合作发展纲要》。2018年6月10日，中国和白俄罗斯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白俄罗斯共和国政府关于互免持普通护照人员签证的协定》并于当年8月10日起生效。乌兹别克斯坦宣布,自2020年1月1日起，单方面对中国公民实行入境免签政策，每次在乌境内停留不超过7天。简化签证制度等措施促进了上合组织成员国之间旅游合作的发展。根据中国旅游研究院的统计材料，2017年上合组织成员国到访中国的游客数量达到250万人次,占中国入境游客的8.6%；中国到访上合组织成员国的游客达180万人次,占中国出境游客的3.4%。2018年5月9日，上合组织成员国旅游部长会议审议并通过了《2019－2020年落实〈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旅游合作发展纲要〉联合行动计划》，决定在国家旅游部门、旅游产品生产、提高旅游服务质量、保护旅游者合法权益和保障旅游安全、旅游技术等五个方面加强合作。这无疑将进一步促进上合组织成员国人文领域的密切交往与联系。

二、人文合作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在当前形势下，发展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框架下的人文合作，既面临难得的机遇，也面临严峻的挑战。机遇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一）上合组织成员国都有加强人文合作的愿望

由于人文合作的重要性，成员国都很重视这项工作，都把它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几乎每次元首峰会、政府总理会晤以及文化、旅游等相关部门领导人会晤都强调要推进人文合作。2019年在比什凯克举行的上合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会议联合公报重申，成员国将遵循“上海精神”，继续深化上合组织框架内科技、教育、文化、卫生、体育、旅游领域的合作，包括推动制定开展媒体和体育领域合作协定等。

（二）已经打下良好基础

经过将近20年的共同努力，上合组织成员国已经在人文合作方面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经验，创造了不少有利条件，如制定了开展人文合作的法律文件，建立了元首会晤、总理会晤、文化部长会晤等各种机制，建立了交换留学生制度，创办了上合大学，举办了青少年夏令营，举行了多种文化艺术节及新闻合作和主流媒体论坛，通过了旅游合作发展纲要，简化了签证手续，等等。

（三）新冠肺炎疫情的重要启迪

2019年以来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再一次证明，国际社会是一个大家庭，世界各国是命运共同体。如果有一个国家没有彻底消除新冠肺炎疫情，新冠病毒就会蔓延到其他国家。只有把所有国家和地区的新冠病毒完全消灭，人类地球才能共享安宁与健康、共同进步与发展。上合组织成员国在疫情中守望相助、共同抗疫的实践，使成员国进一步认识到必须大力加强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框架内的人文合作，包括加快建立医疗卫生和健康共同体。

与此同时，也应看到，进一步加强上合组织人文合作也面临一些挑战：

（一）成员国之间还存在一些矛盾和分歧

由于成员国历史、民族、宗教、文明、经济发展水平各不相同，各成员国对人文合作的内容、方向目标的认识也不尽一致，采取的政策和措施也有差异。特别是某些成员国之间在历史、政治、经济、边界等问题上还存在不少矛盾和分歧，而消除矛盾和克服分歧非一日之功。

（二）上合组织的效率需要提高

历次元首峰会、总理会晤和其他级别的政府部门负责人会议均通过了一系列重要合作文件，确定了人文合作的战略方向和各项任务。然而，在执行过程中存在形式主义作风。有些成员国常常从自己的利益和情况出发，对这些协定、声明和公报采取比较灵活的态度，执行得不够有力，没有落实到位。有些合作事宜难以达成一致意见或一致行动，结果或是不了了之，或是各行其是。

（三）人文合作中存在不平衡状况

成员国对人文合作的重视程度不一，有的比较重视，有的则重视不够。成员国之间，有的人文合作搞得比较密切，有的则比较淡少。有些新老成员国之间，以及新成员国之间的人文合作存在明显差距；在有的合作领域（如旅游、教育、联合考古发掘）做得比较积极，取得较好效果，而在有些领域（如科学技术、新闻舆论、文学交流）则比较薄弱。

（四)签证制度仍不能满足人员交往的需要

增加人员交流在人文合作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我们成员国之间还远未做到互免签证。许多成员国之间依旧实行比较严格和烦琐的签证手续，不仅妨碍了公务人员之间的合作效率，而且严重影响了旅游合作的发展。

（五）人文合作还没有深入广大群众之心

虽然各成员国政府在相互交流、文化传播和新闻媒体方面采取了不少举措，但是成员国之间的人员交流还比较少，文化介绍与传播仍嫌不够，全面、翔实的新闻舆论报道也没有形成。各成员国不同程度地存在“上热下冷”的现象。在元首、政府总理、有关部长的级别上，互访、开会、交流比较频繁，但是中下层人员、中小企业和公司，以及普通民众之间的交往依旧很少。这严重影响了成员国民众间的相互了解和认知，也不利于增进与发展成员国人民间的友谊与合作。近年来在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等国发生的一些对华不友好集会，就是这个问题的反映。

三、加强人文合作的基本路径

根据近20年上合组织的实践经验，本文对加强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框架下人文合作的基本路径提出以下看法：

（一）加强交流互鉴。

人文合作的关键是交流互鉴。2019年5月15日，习近平主席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开幕式上提出，“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我们要加强世界上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交流互鉴，夯实共建亚洲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人文基础”。这一原则同样适用于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的人文合作。只有交流，才能增进相互了解与友谊；只有交流，才能增信释疑；也只有交流，才能达成共识、做到民心相通。我们应该把成员国的交流互鉴作为人文合作的首要环节来抓。

交流，是不同层次、不同领域的全面交流。迄今上合组织已经建立起元首理事会、政府总理会议、外长理事会、国防部长会议、文化部长会议等数十个会晤机制。交流的领域也遍及政治、经济、外交、军事、文化、旅游、新闻媒体，等等。我们应该深化这些交流机制，并推动中层和基层的各种交流。现在上合组织人文合作的许多方面都已建有一定的机制和规划，今后的任务就是努力加以落实，充分发挥这些机制和规划的作用。同时根据新的形势，在人文合作的内容和形式上进行创新，推出更具吸引力、更务实有效的活动。

（二）着重做好文化艺术等五个方面的合作。

由于资金和力量有限等原因，在开展全面的人文交流合作时，需要有所侧重。今后一个时期，似应继续着重做好文化艺术、教育科技、新闻媒体、旅游体育、卫生健康等方面的工作。

1.在文化艺术合作方面，应坚持并努力增加在上合组织框架内举办由成员国参加的艺术节、国际音乐节、国际电影节、绘画和实用装饰艺术展、当代绘画艺术展（包括吉尔吉斯斯坦倡议自2021年起举办“国际丝绸之路嘉年华”）等文艺活动，增进成员国民众之间的相互兴趣、彼此了解和友好情谊。在市场经济发展的形势下，上合组织成员国的文化合作需要用两条腿走路，一条是政府主导下的相互合作，一条是文化产业的商业性合作，只有把二者结合起来，才能更好地推动文化合作行稳致远。

2.在教育科技方面，应逐步扩大各国政府交换的留学生名额，而且逐步向理工和科技专业倾斜，培养更多的科技人员，加强科技尤其是在当代最新科技领域的合作。同时，进一步鼓励青年勤工俭学、自费留学。上合组织大学除了网络教学外，是否可以考虑建一所实体大学？像深圳北理莫斯科大学这样的联合办学的经验也值得推广。

3.在新闻媒体方面，成员国应增加相互之间的报道。尤其应加强在新媒体方面的合作。若有可能，采用联合出资的办法建立一个上合组织电视台或综合性的新闻集团，以增进关于上合组织的报道，加强成员国人民之间的相互了解与友谊，扩大上合组织在世界上的影响力。

4.在旅游体育方面，成员国应相互进一步简便成员国公民签证手续，直至最后互免签证。支持中亚国家尽快实行“中亚版申根签证”。为增进成员国公民体质，可以定期举行“上合组织成员国体育运动会”。

5.在医疗卫生方面，2018年青岛峰会通过《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关于在上合组织地区共同应对流行病威胁的声明》。2019年5月27—28日， 由上合组织成员国及观察员国参与的国际医学创新合作论坛在中国广西防城港市举行。百余名医学卫生专家交流了经验，决定成立“中国上合组织医学创新合作委员会”，应该把上述决定落到实处。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上合组织成员国互帮互助，在医疗用品、专家咨询、派遣医疗队等方面开展合作。成员国卫生专家举行了视频会议，交流各国防控疫情的措施，研讨合作事宜。在这些工作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医疗卫生和保健工作，已成为当务之急。上合组织成员国人口占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如果上合组织把防控流行传染病的工作做好了，就是对人类卫生事业的重要贡献。

（三）官民并举，更“接地气”。

从过去十几年上合组织的经验看，各个领域的人文合作还应更加接近普通群众，更“接地气”，为各界人士提供服务，吸引他们踊跃参加。开展文化、艺术、教育、新闻媒体、旅游、青年等领域的人文合作，在政府主导的同时，要特别重视发挥民间团体、群众组织、公民社会、非政府组织的作用。为此需要向它们“雪中送炭”，提供签证、咨询等服务，为它们牵线搭桥，创造有利条件。

“民心相通”是人文合作的最终目标。如果没有人文合作作为一切合作的基础，那么政治、经济、外交、军事、安全等其他领域的合作，都很难取得大的进展。因此，各成员国一定要以人文合作为龙头，把人文合作贯穿到其他各个领域，贯穿到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的始终，把它作为推动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建设的核心与关键环节，抓牢做好。